菲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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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郎去当正义的伙伴，二爷把间桐家交给樱，跟着离家出走的设定。

*20190715修改了不同视角下的人称错误和错别字
……

魔术师倒在地上，深红色的血液慢慢从他尸体的洞中渗出来。虽然他的血和任何一个人类一样都是红色，但不知为何总让人觉得这个人连自身都化作诅咒，因此士郎很小心地避开了这个尸体的方向。

"世界上最好的魔术师是死掉的魔术师，第二好的魔术师是以魔术师为目标的魔术师。"

记得很久以前，刚开始学魔术的时候切嗣曾碎碎念地说过这句话。对那时候的少年士郎来说魔术只不过是让自己成为"正义的伙伴"的道具，因此他一点也没考虑过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况且切嗣教他的东西，连能不能算真正的魔术都难说。但随着时光流逝，士郎渐渐开始了解到魔术的世界，也越发明白了"魔术师"这个群体从根源上就已经不是人类了。

这次的目标也是一样，他以海滨城市为据点，建造了工房准备在此地实验诅咒。

这个城市虽然是世界闻名的旅游城市，但本身根基非常浅，所以也没有任何魔术家族把这里列为自己势力范围，加上旅游地的外国人多，因此虽然几十年来一直发生不明不白的死亡事件，也从来没有人把它和魔术联系在一起。

直到某个"魔术师杀手"组合来到这里，才终结了又一次由魔术师带给世界的恶意。

总之，这次的战斗也轻松结束了，老魔术师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动他擅长的诅咒就被士郎刺中心脏死了，毕竟他只是个正统的以躲在阴暗处算计为生的魔术师。

"慎二，你来看看这个。"

听到了卫宫(或者用业内的外号emiya)呼喊搭档的声音，慎二这才从安全的工房外进入室内。

"发现了什么？"

慎二有点不爽地看了一眼四周，这里很危险，本能让他不想靠近危险的地方，可轮到他出场的时候到了。

"总觉得这本书上有魔力残留。"

卫宫把手中的精装书递给搭档，慎二从口袋里掏出可以隔绝魔力传递的手套，小心接过了书。

"看上去是14世纪的样子……这是古英语吗？看起来只是一般的诗集。"

"但是总有一股魔力残留的感觉，翻开以后就更强烈了。"

慎二下意识皱了皱眉头，他是毫无魔术天赋的人，因此也感受不到对方所说的"魔力残留"是什么东西，这让他又感到了挫败。

他能做的只是用手指翻动着书页，从里面挑出异样的字眼。

"这里有一个狮子吞噬太阳的图案，这是炼金术师会用的记号，不是诗歌里该出现的东西。"

把有用的东西隐藏在无关紧要的东西里，这是古代魔术师常用的手法，特别是在教会势力旺盛的年代。

"那就把这本书带回去卖给协会，其他烧了。"

他们放了火回到车上，沿着能看见海的路往回开，大概过了十五分钟，空气里就开始闻得到烟味了。

朝阳从左手边的海面上缓缓升起，描绘出海岸线迷人的轮廓。很快远处的海滩就会挤满了游客，显出旅游城市特有的喧嚣。

已经不会有新的诅咒事件了，估计是在思考这些吧，白头发的男人嘴角稍稍有些上扬，他这个表情自然被坐在副驾驶的慎二看在眼里。

"哼，正义的伙伴吗……"

慎二并不是为了成为正义的伙伴而来到此地的，他只是嘴上说着"你对魔术的世界一无所知"，然后自说自话跟过来的。

自从离开了冬木后已经多少年了呢。他其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今天看到魔术师的那本书，让慎二想起了以前在间桐家的书库里也有很多这样伪装起来的魔术书，无声地诉说着马基里家古老血统，是魔术世家的证明。

慎二那时很努力地学习拉丁文和德文，为了看懂这些书。他是个聪明人，连爷爷也承认。但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唯独书上的魔力气息是他永远也感受不到的。这么想着，久违的挫败感又涌上了他心头。

他闭上眼睛，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

"怎么，累了吗？"

耳边传来了卫宫的声音，和过去一样，非常温柔，本质却是无论对着谁都很温柔的声音。

慎二没有回答，很快他就坠入了黑暗中。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房间里散满夕阳的时候了。慎二有些惊恐地看着熟悉的酒店天花板，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至少十个小时的记忆，就算因为疲劳睡着，但在卫宫把他从车子里弄出来的时候他本应醒过来。

"我中诅咒了！"

慎二发出了惊慌的声音。他很想爬起来去照个镜子确认自己优雅的容貌有没有受影响，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

这时候卫宫出现了，他听到了声音，从套间的起居室走进来，身上非常家居地穿着围裙。

"我中诅咒了，怎么办卫宫？为什么我会中诅咒，去工房里面的时候你到底有没有好好保护我！"

他很有精神地大吵大闹的样子其实一点不像要死的人，注意到这点卫宫露出了苦笑，把他把贴在额头上的湿毛巾重新固定好。

"放心吧，施加诅咒的魔术师已经死了，魔术工房也烧掉了，你身上的诅咒只不过是死者残留意识的余韵，很快就会消失的。"

"可恶，别轻飘飘地说这个，我可是很脆弱的，快把药水拿过来，就是我刚来这里做的药水！"

慎二是如他名字那样的谨慎的人，因此一下飞机就花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做了防止诅咒在体内蔓延的药水。他体内虽然没有任何魔术回路，但从小学习魔术知识，精通那些不需要魔力也可以完成的药水制作和咒语解读之类的工作，所以是团队不可或缺的人才(自称)。

这也是为什么卫宫会和他一起搭档的原因。对于他这个除了实战以外没有任何优势的半吊子魔术师，慎二丰富的书本知识相当有用。

"哪瓶？标签都是德语，我完全看不懂。"

"笨蛋，连德语都不会，你到底有没有魔术师的自觉？算了，把盒子全部拿过来，我来看。"

慎二叹了口气，在同伴的帮助下喝下了药水。

这样就不会死了，他感到一阵安心。另一方面也是在大喊大叫的过程中他察觉到自己渐渐能动了，说不定诅咒其实没多少威力，主要是他累了吧。

+

因为慎二身上的诅咒，原定计划有了些许改变，他们又在酒店休息了一天。

第二天晚上慎二浑身已经没有任何异样了，他们决定出去吃顿饭，隔天一早离开。

按照慎二的意愿，士郎穿上了符合场合的亚麻衬衫，去能看见海滩的高级饭店。

来到了街上才发现原来已经是年末了。士郎并不是没看日历，他知道今天是12月31日，但只是了解日期而已。在体感上他一点也没有常人那种迎接新年的快乐和对未来的憧憬，只是"啊，新年了"，如此而已。

士郎总觉得他的时间已经固定在十几年前冬木，永远在雪夜中徘徊。慎二也知道这点，因此他会拉着自己出去吃饭，这样至少表面上他还是个正常人。然后，不管在哪里都是士郎比较受欢迎。

在读书的时候慎二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男生，但现在无论去哪里都是士郎醒目。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因为慎二从十几岁就没长高过，而士郎最近已经轻轻松松超过一米八了。虽然随着年龄增长慎二身上的欧洲人血统越发明显，可他体内另一半日本血统也相当强势，尴尬的身高让他淹没在人群里。

今天也一样，在他们两落坐不久后就有举着啤酒杯的女性来搭讪，这让慎二又发脾气了。

"为什么高级餐厅里会有人随便跑到别人的桌子去？"

"在这里没人像你那么讲究规矩。"

士郎没有理会他惯例的挑刺。结果就算吃完饭慎二都喋喋不休地抱怨。

"所以我讨厌美国，真是个没有历史的国家。"

他这句话的意思大概就是"马基里家的历史比这个国家还长好几倍"。

"说起来慎二在学校的时候很受欢迎……"

"别提过去的事。"

慎二的声音突然压低了。

原来如此，士郎察觉到了，虽然慎二表现得和自己完全相反，但他的时间说不定也停留在十几年前的那个冬天了。

耳边仿佛能听见雪落在地上的声音。

回去路上，远远就看到有人围在大街边上，原来是当地的慈善机构在街边摆摊卖彩票，摊子前面挂着很大的招牌写着"最高奖金100万美元"，见到有人过来，卖彩票的小哥就冲他们喊"20xx年最后的机会了，来试试运气吧，还有三个小时开奖"。

士郎对彩票没什么兴趣，他这个人就是运气差，这点不需要花钱也能验证。但听到这句话不知怎么的慎二就跑过去了，一分钟后他的手上已经拿着一张彩票了。

"万一中奖你想干嘛呢？"

慎二毫不犹豫回答。

"我就去开个公司，当社长吧。"

他看了一眼数字，把彩票塞进西装口袋里。

+

慎二在买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自己会中奖，他直感很好。但即使如此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中这么大的奖。

一百万美元。

通向闪闪发光未来的道路一瞬间铺满了绿色的纸片。不知怎么的，他反而觉得手上这张纸片变得相当沉重。

他又核对了一遍网页上显示的数字，敲开了隔壁房间的门。

“我中奖了。”

“什么？”

“当然是刚才那张彩票。”

卫宫一瞬间从床上跳下来。

“恭喜你，中了多少？”

“是……是最大那个奖。”

“你要去当社长了吗？”

卫宫接着着问，他似乎把慎二刚才那句话当真了。青年的表情里没有妒忌的成分，爽朗得仿佛不知道金钱的意义，这样就更让人讨厌了。

慎二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领奖是一周后，所以我要留在这里先拿到钱。协会那边的期限是本周内吧，所以你不用管我了。”

“然后你……”

慎二不给对方说下去的机会，很生硬地打断了他的话。

“然后我不干了，我要回日本去……有了一百万，谁还干魔术师杀手啊！”

他愠怒地抬起眼睛，看着另一侧的青年。

“如果我哪天死了，钱不就全留给樱了吗？反正和你组队也是为了钱，现在有钱了，我才不去干危险的事了！”

卫宫露出了有些苦恼的笑容。

“是吗，我明白了，慎二。”

他这个表情特别讨人嫌，但不知为何却有种怀念的感觉。

慎二忽然意识到了，他见过卫宫露出这样的表情。那是久远到了几乎被自己忘却的高中时代，是圣杯战争开始前一年。当时的自己还能与卫宫视线齐平的时代。

在弓道部的更衣室里，他对卫宫说“你肩上的伤太难看了，以后还怎么参加加射礼？”

其实他本来想说的是“你可是弓道部主力，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自己？”，但一开口，不知怎么就只能说出讥讽的话。

结果卫宫也是这么回答的。

“是吗，我明白了，我退部。”

就算过了那么多年，青年的容貌已经和当时全然不同，但是他仍然没有说出慎二想听的话。

没有挽留。

慎二不自觉地握紧了扶着门框的手。

“反正我……派不上用处。”

他移开了视线。

如果是以前的慎二大概死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不过现在的他已经稍稍长大了点，再加上作为他压力来源的有天赋的妹妹不在，偶尔也会说出真心话。

卫宫忽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下一刻就换回了刚才温和的笑脸。

“没有慎二在，我看不懂德文和拉丁文，以后有的麻烦了。”

其实慎二根本没必要每到一处先撒下魔力指示剂，也没必要做那些其实喝不喝都无所谓的防止诅咒药水，就连用德语写的标签也只是他的自我满足(时钟塔的现代魔术师已经习惯了写英语)。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他又有什么资格存在呢……当然这点他是不会说出口的。

即使慎二那么努力装出自己必不可少的样子，卫宫还是没有挽留他。

这个男人已经做好了走向孤独的准备。

虽然他总说自己不是当魔术师的料，可这种偏执的地方的确非常有魔术师的风格。

而会因此感到恐惧的慎二毫无疑问是个普通人了。

这么想着他就无比感谢手中这张把他重新拉回普通人世界的彩票。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终于有借口回去了，终于有借口告别了，再也不用逞强留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了。

简直就像从长长的梦里醒来一样。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