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泽音

*假装是没有圣杯战争的世界，所以二爷比较主动 

——
间桐慎二是高中入学式的新生代表，当天他做完一个完美绝伦到可以被收入“高中入学式学生代表示例”的演讲后扫了一眼体育馆临时舞台下面的学生们。 
哼，歪瓜劣枣。 
无论是容貌、学识、家业，慎二觉得自己都是这里面第一的。当然初中时他就是全校第一，高中也肯定一样。然后等他进入了大学，（虽然要与全国各地的同学竞争），他也会继续保持这个第一。 
慎二把视线在女生那边停留了一秒。果然如他之前调查的那样，女生里素质最高的是远坂凛。当然远坂家的财力比不过间桐家，不过此外各项她都是顶尖的，是配得上慎二的人。
“估计不出一个月远坂就会来和我告白吧。” 
走下舞台的慎二这么想。 
但一个月过去了，远坂还是没有行动，不光如此，慎二每次为了给她制造机会（这也是男人体贴的证明）和远坂两人独处，她都会表现出很嫌弃的样子。
慎二觉得很奇怪，后来他想到远坂和美缀绫子关系很好，美缀长的一副男人婆的样子，可能两个人是百合关系。 
可惜了，远坂凛。

第二年慎二的妹妹也进入了高中。 
妹妹樱虽然有点土，可放眼望过去在她那届里也是第一的美人。
慎二心想，这个学校没别的男人配得上樱了，虽然他们是兄妹，不过“有点恋兄的妹妹”这个设定不错。看到自己和远坂走在一起会故意插进两人中间，午休时有些不安地跑到上级生教室里为了找自己一起吃手制便当……有个这样的妹妹也挺可爱的。 
结果一直到放暑假为止，樱一次都没来找过慎二，当然也没做过便当。 
慎二一边吃着小卖部的三明治，一边看着远处的人群，感觉好像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自己才是这个学校最帅最聪明最有钱并且文武双全的男人，远坂和樱都不理他。 

慎二是暑假才弄清原因的。 
就算暑假慎二也很忙，因为他是弓道部内定的下届的部长，要为了全国大赛进行准备。穗群原的弓道部在关西很有名，不过慎二的眼光不止局限于半个日本。 和指导老师商量完暑假训练计划，等慎二离开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间了。
在走廊上，慎二注意到对面大楼里立着熟悉的人。 
“远坂？” 
远坂没有注意到他，因为她盯着窗外看。她的表情看起来忧郁又美丽，被夕阳温暖的光线染成了橙色，让慎二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仿佛世界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顺着远坂的视线慎二看到了，在操场上还有一个人。
那是慎二也有点眼熟的少年，是他们一届的同学，总是为了别人的事努力的怪人。
少年把体育准备室里的垫子拿了出来，在那边一个人练习跳高。他不停跳着、又失败，跳着、又失败，让慎二几乎想要抓住他的领口问你怎么还不放弃。 慎二是不曾体会过失败的人，所以这一刻他竟然觉得胸口传来了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感情。他甚至忘记了要去和远坂打招呼就回去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樱也在。她立在通向操场的走道，聚精会神地看着某处。
和远坂一样，她也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自己。 
慎二知道她在看谁。 
虽然自己才是这个学校最帅最聪明最有钱并且文武双全的男人，在场的女孩子谁都没有在看自己。 

慎二不由得对卫宫士郎介意起来了。 
卫宫士郎这名少年既不高也不矮，外貌处于路人和以自己为代表的美少年之间，成绩中流，是随处可见的普通高中生。 如果说他有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就是——
乐于助人。 
慎二以前也知道，他不觉得这是什么优点。卫宫只不过是用帮助别人来取得回报而已。而他就算不去帮助别人，别人依然会围着他转。
即使如此他也开始有意无意观察这个从未出现在他视线中的同班同学。 
然后慎二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错了，卫宫并非为了任何好处助人，他只是无私地向别人伸出手，仿佛这就是他人生意义。 
太蠢了。 
就连慎二一直没有注意到他，也是因为卫宫从不来巴结他，他只会去弱者身边。 
于是慎二意识到这个学校里其实有三个人没有看着他，樱、远坂，和卫宫士郎。 

十月的体育祭前一晚，整个学校都陷入了黑暗，只有一个教室还亮着灯。
卫宫趴在地上，一个人努力地用小刀剪裁着做校门装饰用的展板。这应该是他们班级一起完成的工作，但似乎是因为前期讨论一直没有达成共识，最后实力制作时间只有预想的一半。正因如此大家一直忙到了最后一天。 
抱怨着“搞不定了”“就这么交了吧”，同学们都走了，就连自认为对此有义务的班长也借口吃晚饭逃回去了。 可卫宫没有走，他一个人接下了所有的工作。
来巡视的保安提醒他回家，卫宫点点头，没有停下手。 
慎二立在卫宫背后，故意用脚踩破了地上的泡沫纸，于是工作中的少年这才抬起头。 
“班长……慎二？” 
慎二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你以为班长还会回来吗？哪有人吃个晚饭要三小时！”
“啊……这样吗，那我就一个人做吧。”
“你傻吗？这应该是全班一起干的活。”
慎二有些不爽地提醒他，尽管他一点没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没办法，总要做完的。我一个人做到明天早上应该能完成。” 
“哼。”
慎二从鼻子里发出讥讽的声音，跨过地上乱七八糟的杂物，回到自己的椅子上。 
他打开书包拿出里面的文库本开始看起来。卫宫的背影凝固在地上，看上去像块石头。 慎二忘记了手上的书，只是凝视着卫宫的背。
他不知不觉睡着了，又被一声打破寂静的声响吵醒。抬起头他发现卫宫已经站起来了，他把巨大的板子竖起来立在门边，刚才的声音就是展板接触墙壁的声音。
朝阳给少年轮廓镶嵌着金边，仿佛某种圣人的剪影。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慎二这才注意到卫宫没穿外套，他的外套被主人披在自己身上。
“勉强能看吧。” 他没有对卫宫说话，只是在评价展板。 

在那之后慎二和卫宫就渐渐走得近了，变成了世人口中的“好朋友”。
卫宫会给慎二带便当，也会在体育课以后帮他去自动贩卖机买饮料。
“一样要帮别人，还不如帮我跑腿。” 
他这么对卫宫说，少年只是笑笑。
慎二偶尔也会心血来潮把卫宫身边不怀好意的人赶走，当然他表面上不会表现出和自己有关系。 
但卫宫也不是傻瓜。
“慎二，你对我真好。” 
在秋风开始变得凌冽的季节，卫宫这么说。
“你是笨蛋吗，我对你好并不是我好心没地方花，我是有目的的。” 
慎二很情绪化地一脚踩碎了地上的落叶，回头看着卫宫。
“目的？”
慎二傲慢地台高了下吧。
“因为樱和远坂都只看着你，所以为了报复她们，我要把你夺走。” 
慎二又踩碎了一片落叶。 
“也就是说，原来我应该是这个学校里最引人注目的。可因为你的错，现在我只不过是第二名。太屈辱了，都是你的错！我从幼儿园开始就是第一名！”
“那我该怎么办呢？”
卫宫还是用他平时那种沉稳的表情看着自己，慎二因此觉得更火大了。他想了想，说:
“你要用一辈子补偿我。”

结果慎二就和卫宫开始交往了，虽然他们两个人都不太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尤其是说话的慎二本人)。
他们一起逛街一起去吃饭一起出去玩，最后一起上了床。
慎二一直觉得自己会是个让很多女人哭泣的男人，没想到最后哭的人是他自己。
事后他躺在床上，凝视着白色天花板。
“喂，卫宫。”
极近的地方传来了卫宫的应答声，他很累，因此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像大人一样……
“我说你为什么会答应呢？”
如果不答应的话，他们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答应什么？”
“和我交往的事。”
“因为我害得慎二不能当第一了，所以我要补偿你。”
果然这家伙没有说“我爱你”。
慎二只不过是凑巧站在他视线内需要帮助的人之一，和上学路上遇到的迷路的孩子，或是走廊尽头抱着一堆东西打不开门的同学差不多。
慎二觉得恐惧。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卫宫士郎”这个人迟早要被自己这份无私害死的，应该早点抽身。
他这么想着，又觉得旁边少年的体温实在太舒适，就这么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

卫宫的葬礼式是在夏天举行的，正好是盂兰盆假期里，所以慎二甚至不用向公司请假。
卫宫家没有别的亲戚，典礼也是从小很照顾他的邻居家姐姐为他办的，她穿着黑色和服，染上悲哀的容貌看起来相当陌生。
樱也是葬礼的准备人之一，她的眼圈已经完全红了，眼底带着疲劳的青色，立在门口招待来人。
卫宫家的房子在他生前总是空荡荡的，没想到死后却那么热闹，仿佛某种讥讽。
这时候远坂也回来了，她提着行李箱，应该是直接从英国飞回来的吧。
远坂还是跟过去一样完全不理自己。
“哥哥，进去给前辈上香吧。”
樱递过香，细声提醒他，但慎二却反应很大地推开了妹妹的手。
“为什么我要给那家伙上香？我说过很多次了他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那么喜欢死就去死吧！他现在肯定很满足，根本不用给他烧香送他成佛！”
慎二歇斯底里地喊出这堆话，说完他就后悔了。远坂听到了一定会提起她那个看起来很牢的行李箱往自己头上砸的，樱可能不但不会拦还会帮忙。他反射性地先护住头，没想到其实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说话。
她们只是用怜悯的眼光看着自己，樱甚至捂住了嘴巴。
“哥哥……不要再哭了，前辈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会伤心的。”
“谁在哭啊？”
慎二这才发现眼泪已经流下来了。明明收到卫宫丧报的那天他还正常上班下班，就好像感情开关接触不良一样。结果一闻到香的味道，他突然意识到卫宫是真的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生命里了。那个坏掉的开关最终还是自己打开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可事后回想起来，那说不定就是初恋吧。

End